李光地墓志铭 李光坡代王相国 撰

李氏

湖头李

拟代太仓王相国为伯兄文贞公墓志铭 李光坡 撰

公讳光地，字晋卿号厚庵， 赐谥文贞。考惟念公，生四人，公为长。年甫四岁，有纸剪忠义大字于关神灯上者，即伏地取灺炭摹肖之。五岁入幼学，读书倍文，功力过人，有通才能诗。八岁时，季父指厅事幅画，令对曰；一幅丹青，绘尽古今来山水人物，画工化工。公对曰；两道乾坤，曲成天地间走飞草木，阴气阳气。十二岁，公考命五题，自辰至酉楷毕，居然大篇。乙未岁，贼陷山囗，公兄弟四人及季父家，俱为贼囚。鞭朴求金无虗日，公以囗长推拽绝食，嶶孿刃拟尤剧。然得闲即取贼儿书读，贼大畏之。脱难后家破逐十亩为居。戊戍年，公考病疝，几殆。公读深夜后，即露祷中庭。一夜梦至广村，遇所识僧，已死，骇曰；郎儿何来此冥居也？曰；正求至此问父疾，且祈寿耳。僧曰；尊公无恙，大期之疾在口，非疝也。问其年，示以二指谓，有二十年，且曰；主者未出，子入观乎，遂入至墀，惟一直吏据案，立案有大簿，厚寸，问曰；彼何也？曰：是阴骘录名。子视之，揭而视之，则已裒然首名也。略阅而出，自是考疾渐损，至甲乙乱，日夜忧危，心焦舌生皴袍不可愈，衰瘠至丁巳而卒。适二十年矣。因感考病，恐禄养不逮，遂发愤无他。当明季后讲师，不讲戒慎恐惧，而讲所观所闻之所者，论为文则曰；修辞宁失于理，而州有前辈，专以鄙恶詈语，姗侮圣贤奴仆法度士，公考恶其书，购六经性理，蒙引存疑以为课，公于是手披心维，日书万言，数年中竞然若有得者，敛衣冠，谨坐起，非程朱不敢言，尊卑间禅之至，以相恐曰；晋卿来则，裸者衣讙呶者息，因噪为假道学，或面尤之。公曰；夫假者外然，而中不然也，若心知不可黾勉自持，恐不谓假，且亦儒者疏节耳，何张皇及道学也。年二十五，举于乡。二十九成进士，官翰林。因习 国书，悟三代遗音，授编修。是年京察最其列 天子特召见垂问，以宠嘉之。假归未数月，耿逆叛福州，郑氏又分踞泉州，公自念穷巷，一命遂蒙 殊恩，无葵藿之心，是草木不如也。然，行无捷径，动皆窘步，因谋于六叔，叔为变服四行，日倍百里，经年既得愿。仆又侦间道，报公曰；可矣，乃缮蜡表，叔又间关送至界上以达，于将行数日，惧事泄祸重，日夕惟自言曰；须知祸不可以苟避。既行之日，三日不下楼，不笑语，其气甚肃。时贼犹稽诛危言，日至百口艰难。丙辰冬，耿、郑败约自战于汀州、邵武。 王师由仙霞入，蹑北追奔二千余里至福州，耿竖降，然郑犹守泉，而其州吴越之商，廷试之士接武，至家喧传密奏事渐闻于郑，郑大恨，亲疏皆恐，公曰；邵子云 思虑未起，鬼神莫知，前奏行时，吾息念三日，惧鬼神知而拘吾也，今幸已达，虽四众知，无鬼神兴而助之，祸将不成。旋诸州皆复，将军传旨，亲王奏报， 特升侍读学士。还 朝至三山而考卒，匍匐归丧。有蔡寅聚众万余，裹白头为号，蓦入泉州，又两攻安溪县。公檄四乡无资之粮，以百余人究掩其后，众溃，寅遂走死。戊午年，郑氏复攻海澄，分围泉州，四郊皆垒，三军之惧无时不警，督臣即帅羽书交驰。公纠练乡旅，俾从兄光斗由西道出，迎将军喇公哈达之师于漳南。遣亲弟光垤由北道出，路与贼遇，三斗皆捷，夺白鸽岭，迎巡抚吴大夫与祚之师于仙游，二救至遂解泉围，以功升学士。服阙至朝，授内阁学士。时施公琅为内大臣，因会顷陈海中离岸生涯甚晰，言台湾在东南，风利于西北，然冬月风恶，又多作于亥子夜半，刮踔相失，所以为难。若由厦岛入铜山，由铜山平抵澎湖，可以六月兴师，了如列指。上向意讨平，而朝士或持鳞介衣裳之议，公独以为可取，且荐施某能深合。上旨然，八罩嵯石，泊舟十余日，而风舒不波，环海水淡挈壶，数万众而汲取具足，季夏解东征之缆，孟秋薄伪，国之郊此，皆皇灵遐畅殆天事，非人力也。历翰林学士通政使兵部侍郎，工部左右侍郎视学几内，至官洗手奉职，凡试命题之后，群拥座前为之讲解书义，文成来致为之考评精粗，又使能兼读别经古文记无遗者，即与入学为之背诵，至漏下二三鼓不倦，未尝高坐绛帐，客援将呼叱为先辈达官之仪。一日与诸生纵言，俗学卑陋，宜进于古有老宿，数生挼手他顾，因呼譬曰；贤以学使教人，倍讽经文为口耳之学，不足贵，奈贤辈空灵，学使亦未敢心折，何堂上下粲然皆笑，今北方人士多服古敬学，追江都昌黎之躅，公实倡之。科试未，竟因改直隶巡抚察陪属，修武事筑堤扦流，民去水患得上田。时有议，开畿南河道并漳，滏滹沱诸流为一者，公以为费不可胜计，破邑庐宅兆尤众，抑流合奔，猛害将莫大，议遂寝。居七年皆恭顺，以禀 上训和正以得吏士心所校，讲施罢，其大者在令甲，其细可略也。就迁吏部尚书召，拜大学士，荐进人士。扶掖善类。因事陈列，或未识其人，而其人亦不知，公之实荐已也。与政府同官论事，知理无激昂，事非私已，故勇不动气，义不陈色。公诚之心，盎于颜面而非强为者，公自十七八岁，即沉潜于易，自诸解外阴阳名象之书，有涉于易者，亦求其凡要，后渐悟孔子之易，即文周之易，文周之易即羲皇之易，钩连条贯若窥其绪，及被命承修。圣主口授单传又教之穷象渺微，尽数毫忽，削去疏冗无为之谈，兼汉晋以下精言,意至公而善,无遗文不加而理备足，然后春融冰释，洞然知化工之神也，其他所受成朱子全书，性理精义皆精微，是正裁自圣心者，今藏于秘府，颁于学宫，尚业四子他经及诸外解，有得则书，书而辄改十数，易槁之后几无前语，故凡辛苦而仅有之者，皆铢积寸累而犹未敢自谓，卒得之也。殁后有旨，取平生著述。今悉以进，御尝言曰；老氏守气，释氏存神，吾儒本性。又曰；性之不明也，虗斋整庵，欲于气之曲折处见性。姚江以昭昭灵灵，言之皆难以口舌争，须知气不过运动，神不过知觉，而所发之理乃性也。如见孺子入井而恻隐，能恻隐者气也，知恻隐者神也，而恻恻然，发于不自觉，动于不得，不然此处非气非神，乃情之正而性之真也。程子称；形而上下为截断分明。朱子言；太极阴阳当离合观，可谓精切。又曰；命无不正，如君命，然授以当官职事此正命也。其间或仁或鄙，既假之，权正与不正，皆其势之所得，为者逮考续之时，尝善伐恶，则依然初命之正矣。天赋以仁义礼智，此正命也。其间或修或悖，天亦末如之，何至因材而笃，倾覆栽培，又依然正命也。弟子有问；五行各一，太极不相假借，请明指之。公曰；欲于寸铁尺木，使吾指全体则不能，请以孝为太极，喜怒哀乐为五行，观之如亲有得，而吾喜则孝心，全体在喜不必夹以怒哀，而后为全也。亲有疾而吾忧则孝心。全体在忧不必杂，少喜乐而后为全也。无余欠，无彼此，皆以此意求之。有称神化二字，张子言以仁义，朱子言以中和，可谓实体。公曰；然，以爱子言之，只此爱心一，神也。而或饮食之，或教悔之，则一神而两在也。然饮食此爱也，教悔亦此爱也，均之一爱，所谓两化而推行于一者，盖自程朱以来，神化性命为儒者，出入明晦之大限，公深探力取，引而示之人伦，日用之近，冀知道来哲，亦将有取于此也。质怯，自幼至老，闻爆竹辄掩耳，不敢独生独宿，惟至利害决择，则诵程子云；未能不动其心，先须持其志，祸患及前则诵朱子举佛语云：假使铁轮顶上旋定，慧圆明终不失。盖忍耐坚刻，佩先师之至训，凛生三之大义，不至亏体辱亲。曰；幸唏已自通，籍后以孤忠结。主知涉险履机，切自摩厉，不留蒂芥。范文正自言平生无怨恶于一人，公其庶几与，呜呼今其殁矣。生尧舜之世，遇知圣主作之君，作之师，进德修业，希日月之光自托于无极。天章所被褒及上下，握手温言礼如家人，存殁之赍闻者，感歔位冠人臣，年几大耋，获老牖下，归完于先亲，皆臣愿不及此而曲全之，恩至也。
公生于年 月 日，卒于年 月 日，春秋七十有七。今以 年 月 日葬于某乡某山前，葬孙；清馥等。以公之行，谊历官拜书使，人北走八千里至京师，请为公铭刻之幽石于余，余与公同年进士，同官翰林，晚又朝夕政府，最为知公者。
铭曰：
生人立命 端在六艺 或至于今 急名与利 患去冠冕 饰其囗蜕
或志于古 当用则泥 瓦釜蒉桴 不与情对 遂使儒书 目为具赘
美哉先生 学卓姿异 知德之本 达事之制 曲肱疏水 金革万务
处之沛然 道非有二 帝省竭心 恩顾无已 成其所学 诲其所至
见而知之 通微作睿 允矣素修 原委川祭 单提直上 脱焉超诣
群圣嗣音 千秋万世 登堂入室 精粗巨细 契于圣师 以质来裔
高邱相阯 中封放筮 河汉重泉 天光永贲 知气昭明 阴魄委翳
呜呼己矣 嗣德有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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